记住我们的来路
——读《尚书村志》
文/方雪梅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父亲老家的族人寄来家谱与村志,嘱我写点文字。虽然老父亲十余岁便辞别乡里,移居他处,我亦如风吹千里之远的蓬絮,对姓氏与血缘上游的事情,甚觉渺远且茫然,但看到眼前的《方氏族谱》和《尚书村志》,仍不禁欣然一喜。头顶上的这一个“方”字,瞬间将我拽进了一派乡情之中。
收到书的当夜,冬雨潇潇,我在灯下翻开《尚书村志》样书,迈开了纸上的归宗寻根之旅。第一眼,就被书的封面图吸引。从云端的视角,我见到了绿植如堆,田畴成格,溪塘似镜,房舍规整,道路畅达的老家,它在蓝天白云下,宁静阔远,绿得一望无垠,堪比一帧山水名画。这里就是养大我祖父、曾祖父、高祖父,又安葬了他们的地方——岳阳县杨林街镇尚书村。
《尚书村志》很厚实,用近五百个页码,对一方土地的人事更迭、今昔流变,作了尽可能的记录、耙梳,内容十分详尽,从姓氏源流,地理环境,气候资源,经济状况,到民生民情,家规家训,节庆习俗,以及历代名贤等方方面面,都进行了整理记载,有丰富的地域文化价值。
在历史的重峦叠嶂、烟云雾罩中,《尚书村志》像一扇打开的窗户,让后人能够回望到生命的来路与血脉的流向;让我的心,与祖籍地有了亲近的钩连,也熏染到父亲故乡的“荣光”,感受到自己与此地一脉相传的气血基因。
读村志,知“尚书村”得名,是缘于先祖们的事功。“尚书村历代进士简表”记载:岳邑方氏一世祖方澄,为后唐礼部尚书;五世祖方氲,北宋兵部尚书;七世祖方辛亚,南宋刑部尚书;二十世祖方钝,眀代户部尚书。一村四尚书,为国效力,是前人的高光,也是后人的荣耀,更是方氏一脉,家风规正,崇耕尚学,诗礼传家的明证。尤其是先祖方钝,一生清廉,体恤民情,造福乡里,修桥筑路,为天下百姓感念。《尚书村志》以较大篇幅详细介绍了他的生平、业绩,以昭示后世,树高标杆。
时光呼啸,21世纪已澎湃在我们身边。作为尚书村的子孙,除了承继祖宗的姓氏,更应该了解历史,赓续先人的佳德,建设好故乡,报效家国,而不是躺在先人的荣荫里,沾沾自喜,固步不前。令人欣慰的是,《尚书村志》人物篇中,列举了一大批村中今贤,在各行各业,延续着这个村庄的荣光,成为利民利国的有用之材;也记录了尚书村,在乡村振兴的路上,向美丽、宜居、富裕、文明目标前行的步履。
读父亲老家的村志,于我这个“离乡第二代”而言,是一次对祖宗故土认知的补课。对于我这种生于城市、长于异乡,与祖籍地遥隔千山的后人,能从一本村志里了解先祖,了解血缘与姓氏的源头,相当于与原乡接续上了精神与情感的脐带;对于我老父亲这类少小离乡、老大也没回的“游子”,亦可消弥“孤梦家山远”的失落感,寄放乡愁。
自从盘古开天地,血缘、族群就是人类延续的根本,也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团结力与粘合剂。中华民族几千年,能生生不息,靠的就是一代又一代人,对故乡、对家国的认同、热爱与捍卫。
我以为,《尚书村志》的史料价值,是对地方志文化的一大贡献,其编纂是对中国传统文化大树根基的添土加肥之举。以严谨、务实、负责的态度,续谱与写村志,是功德无量的事。编志工作,无疑是一场寻根的文化苦旅,从纷乱的往事与旧岁月里,打捞客观真相,录先贤今人、大事微迹,皆力求精准。为此,《尚书村志》编纂者,付出了巨大的努力,值得点赞。
岁月奔腾,人事更替。一代又一代人,从同一个姓氏,同一片山水出发,历经一生朝阳暮色,又回到族谱与家山中,成为血脉中的一条线索。离去与归来,在子子孙孙中反复推演,仿佛洞庭湖滩岸的排浪。但一个终极的问题,谁也绕不过:我们从哪里来,到哪里去?先人与后人如何互相寻找,互不丟失?当尘世的空间无法收纳每代人的步履,族谱与村志,就扛起了一线文化血脉,以启传递之道。给后来人寻根留下路径,给怀乡愁者想要的答案,这也是《方氏族谱》与《尚书村志》编纂的意义。
也正因为有亿万家谱、村志,如榫似卯,连名接姓,中国之香火,才会绵长,才不致衰落。
方雪梅,一级作家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长沙市作家协会副主席,湖南省作协全委会委员,湖南省散文学会副会长。出版诗集《结糖果的树》《疼痛的风》,散文集《伦敦玫瑰》《寂寞的香水》《谁在苍茫中》,报告文学集《时代微报告》,文艺评论集《闲品录》,作品见诸《中国作家》《人民日报》《青年文学》《诗刊》《芙蓉》等报刊,并被收入多种选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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